⚔️山狱长风🍁

接稿中|原/铁/史同,建议先阅置顶,小心避雷,拆逆乙梦❌野史谣传❌

【无花无酒过清明】城春草木深(桓易桓无差)

写在文前:

1.戏子马x将军po无差,民国AU

2.第一条无攻受指向,just标明cp

3.可搭配bgm《等你回来》食用

4.人物死亡预警

4.向所有反法西斯战争中牺牲的烈士致敬。


城春草木深

1.

小将军某日闲来无事去城西的茶楼听戏,进门儿的时候台上正唱着《游园惊梦》。伶人步伐缓慢优雅,唱腔婉转动听,忽地向台下抛来一个眼神,正好撞进小将军眼里,短暂却惊艳。

小将军的爹是老将军,军功赫赫,年纪大了不能再带兵,于是子承父业,小将军接了老将军的班儿,管着老将军的兵。

伶人是城里的名角儿,是上一代梨园老先生的得意门生,相面的曾说男生女相必有贵样,老先生摸着还不算花白的胡子一板子拍在他手心,说别听他胡咧咧,接着练。

其实老先生心里开心得很,他知道。

后来老先生不唱戏也不收弟子了,他唱着唱着成了角儿,所到之处场场爆满,不少大老板想出钱买他单独唱一场戏,他却从不将金钱看在眼里,只在城西唱戏,唱完就回,与老先生作伴。

于老先生而言,他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说起他儿子,那六岁便因病夭折的粉白胖娃娃,他总是要抽上烟袋叹口气,想着若是他大了,应该也有十八九岁了。

听闻这些时,小将军正坐在茶楼里与友人喝茶,总被老将军要求着喝酒,他受不了那辛辣的味道,得了空就跑出来与友人喝茶。友人说起这角儿的古怪脾气,不爱财,却爱个摸不着影儿的“知音”,说白了无非是性子孤僻,清高给谁看。

小将军指肚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老神在在说那可不一定。

友人探出二指碰他额头:“你没发烧吧?”

“你想什么呢?我没病!”小将军拨开友人的手指,“我爹年轻时候也喜欢听戏,遗传给我了,有意见吗?”

友人缩着脖子反复摇头:“没有没有。”

“哎,到点儿了——”小将军看一眼怀表,瞬间瞪大了眼睛,拎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急匆匆转身就走,“他该去西门茶楼唱戏了,今日的钱记我账上,改日再还啊!”

友人一口茶险些呛在嗓子里,扶着桌子狠狠咳嗽了几声,仰起头来好一阵头晕目眩,眼圈都红了,“易柏辰,你、你想着……想着还!!”

小将军急急忙忙赶到茶楼,戏台上拉京胡的人已搬了马扎坐上去,他左顾右盼也不见主角,又不好意思去找人家,只好自己坐在了戏台下的角落里,摘下帽子放在身边的座位上。

不多时,台上的灯被人接通了线,细微的电流声响了一会儿,那盏大灯倏地亮起,小将军的眼神也瞬间被点亮。主角已上了台,眉尾被细细描画过,眼角晕开的粉色仿佛是春日里烂漫山野的桃花。

暖色光晕下他轻巧踏着步伐,旋步错身甩出水袖,声音柔婉,唱词凄美。他向台下投去一个眼神,本想看向偏僻角落,却正巧与小将军的眼神撞上,在半空交织成绯色火花。

年少的人没见过太多世面,惊鸿一瞥,便心驰神醉。

这一场唱完,易柏辰瞅了个空儿追着下台的人去了里间他更衣的屋子。那一眼不仅生出许多没来由的心动,还生出许多似曾相识之感,易柏辰急于求证,七弯八拐终于跟到了房间门口,他平复了一下才敢迈进一只脚去。那人正对着镜子细细卸妆,不必说整张脸的妆都卸下来,单单只将眼尾的浓墨和晕开的桃色拭去,就足以让易柏辰呆立门口,仿若天雷劈下。

方才在台上唱戏的,正是曾经与他一同出国留学的,志同道合的“兄长”马振桓。

2.

说起二人渊源,则又是一番长篇大论,三两句是铁定说不完。

小将军子承父业之前曾出国留学,学习了英语和日语,与他同行的是一群年龄相仿的青年人,他们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站在远航的船上望着愈来愈远的海岸,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长长叹息。

几十年前,炮火轰鸣中紧锁的国门被强硬地打开,中华大地屡遭劫难,金银财宝遭到洗劫,皇家园林被付之一炬,只留断井残垣。北洋水师在甲午一役中全军覆没,东交民巷自辛丑条约后成了外人的地盘。他们带着最深的忧虑乘船远赴国外,期盼着几年后学成归国,能收拾破碎的山河,能疗愈遍地的疮痍。

马振桓在外学习了英语和法语,自己又修习了德语,易柏辰就学了他没有选学的日语,两人是当初一批留学生里成绩最为优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在日日夜夜的学习生活里朦朦胧胧地发了芽,默不作声地生长着。

他们在国外认识到了民主的重要性,也亲眼看到其他国家怎么依靠民主变得比以前稳定和强大的。回国之后,易柏辰从父亲手中接手了他的兵,打算抛掉以前父亲的旧做法,跟随主张民主的人士干一番事业,但自打回国以后,他再也没听过马振桓的消息。

他以为马振桓去了台北或者南京,却没想到他就在上海滩,就在他最熟的地方,就在眼前。

马振桓从镜子里隐隐看到门口的人影,偏头摘下头上金钗,“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找我吗?”

易柏辰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马兄,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马振桓动作一滞,略略迟疑:“……易柏辰?” 

他撑着梳妆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易柏辰站在门边,比留学时高挑了不少,肩膀宽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更加英俊挺拔。

二人就这么长长地对视着,一个在屋里却不敢出去,一个在门外却不敢进来。

半晌,还是易柏辰打破了沉默。

“……回国以后你去了哪里?一直都在上海么?”

“曾经在南京待过几个月,后来回了上海,拜了先生学戏。”

“为什么学戏?”易柏辰不解,“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来找我,我们一起做一番事业,不比在这里唱戏好么?”

马振桓坐了回去,又开始摘除头上的饰品,“唱戏只是个幌子,我想做的事其实与你一样。只是后来老先生不唱了,我又莫名其妙唱着唱着就成了角儿,突然消失总不好,又没想出什么好借口离开上海。”

易柏辰终于还是没忍住,跨了两步一把拉住马振桓的胳膊:“跟我走吧,我们去北平,或者去南京,我有我爹的军队,总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马振桓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将手腕从他手底下撤了出来,没有答应。

“先生年纪大了,我得向他辞行。”

易柏辰道:“我陪你去!”

马振桓看着眼前急不可耐的少年,叹了口气:“你若愿意就跟着吧。”

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开上海的前夜,易柏辰让马振桓来自己家住一宿,于晚饭前,他收到了老友熊梓淇的来信。信中说日本人已经打进了北平,希望易柏辰能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马振桓坐在灯下,探头去看易柏辰手中的信纸。两人坐在桌边久久沉默着,似乎已经能听到隐隐传来的枪炮声了。

“你看这信里未曾多说,但他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向朋友求助的人,可见北平已是十分危险,甚至……快要守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改计划去北平?”

易柏辰深深凝视着马振桓的眼睛,笑意苦涩:“我是这样打算的。”

马振桓却还了他一个春风化雨般的笑容,一双桃花眼中似乎真有桃花逢春盛开:“那就去北平吧。”

易柏辰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对这个话题的讨论就此结束,各自无言地分头洗漱,掀开被子上床睡觉。易柏辰从院子里回来时马振桓已经背对他面朝墙壁躺下了,他不确定马振桓是否已经入睡,侧身往被子里钻的时候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然后他猝不及防被人拦腰搂住,一只手臂还撑在枕头上,就这样被截在一个极其费劲才能保持的姿势。

“哎,马振……”

话还没说完,搭在腰上的手臂又紧了些,呼吸带出的热气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将温度传递到靠近心脏的皮肤上,那人无意识低喃:“这话我好像不该说……但是……易……柏辰……唔……”

易柏辰被这一声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不该说什么?”

“不该……动……”

易柏辰几乎想拍他的脸让他起来把话说完:“什么?动什么?”

“对你……动心……”

易柏辰胳膊一软险些松手把自己摔在床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熟睡之中的马振桓,久久不能回神。

3.

北平陷落。

紧接着是上海,然后是南京。

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易柏辰站在北平城的废墟之上,浩浩秋风卷着尘沙和泥土直往脸上扑,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又湿又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管,他开始呼吸不畅,开始觉得眼前的场景令人难以接受。

下雨了。

暗红的血混着雨水在地上流淌,冲刷过多少死去时俯趴在地上的人青灰色的面庞。天色阴暗,北平几乎成了一座鬼城。

残留的火苗被雨水浇灭。

扑通一声,易柏辰跪了下来。

“来晚了。”

他颤声喃喃,不是对自己的,也不是对马振桓的,或许是对这古城的。

马振桓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北平在七月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至今仍是死者相藉,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令人难以抬起头来。

“易柏辰。”

半晌,温热手掌拍抚他的肩背,马振桓蹲了下来。

“我们上战场吧。”

易柏辰缓缓抬眸,泪水盈眶。他手掌搭上马振桓的手背,全身颤抖着将那只刚才还在拍抚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全身颤抖着,哭也不敢放声。

马振桓陪他跌坐在血色的雨里,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无声恸哭。

中华大地上烽火一片,闭上眼能听见亡灵的哭声。马振桓和易柏辰在北平救下了身负重伤的熊梓淇,未来得及让他的伤痊愈,三人就一起南下参加了军队。

国家危亡之际,马振桓和易柏辰心照不宣地将还未开口的秘密深藏心底,甚至做了一辈子都不说出来的准备。

所有的儿女情长就此搁置,直到一场战役将三人冲散。

马振桓拖着半残的腿勉强跟上了大部队,然后他昏迷了三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易柏辰,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同队的人说,易柏辰并没有跟上来,轰鸣的炮火里早已不辨是谁了,或许跟丢了,或许牺牲了吧。

那人说完就去擦枪了,他说得轻描淡写,马振桓听来却如五雷轰顶。

跟丢了……牺牲了……

最好,最好活着,一定要活着……

他顾不得自己伤得严重的腿就要跑出去找人,却被副队长拉了回来:“干什么去?”

“易柏辰,易柏辰他——”

“怎么了?牺牲了?”

“他没回来。”

“没回来的人多了去了,”副队长看他一眼,“新兵蛋子没怎么见过死人吧?死了就死了,别脱离大部队。”

“可是,可是——”

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还有很多事没做,我自己不能做决定,一定要跟他商量才可以——

何必呢。

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副队长没再和他说话,转身踏进了院子。

马振桓后来还是找到了易柏辰。

他拖着残废的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炮火硝烟已经散去,这一仗打得异常惨烈,敌我几乎全军覆没。他被冰凉的雨拍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侥幸活了下来。然后他开始摇晃身边的战友,有跟随大部队的,有在本地驻守的,不管是谁,他希望还有人活着,还有人能回应他。

但是没有。

沾满血和灰的手指在每一个闭上眼的军人身上摇晃过,触到的要么是已经僵硬的尸体,要么是冰凉的皮肤。他勉强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踏过死人堆。

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在靠近草垛的地方。草垛边有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胸膛起伏着。马振桓蹲下来凑近他的身体,试图观察一下他的伤情,但在他看清那人脸庞的时候,伸到半空的手蓦然停住。

“……”

“……”

那人醒了过来,双眼澄澈清明。

“马振桓。”

“易柏辰。”

他们在满是硝烟飞灰呛人味道的废墟里紧紧拥抱。

城门坍塌,曾经的辉煌美丽不复存在,心门也坍塌,曾经的坚强隐忍消失无踪。

雨越下越大,雷声自远处天空隐隐传来。

“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也是。”

马振桓终于听清,那不是雷声,是飞机的声音。

“以后再说,快走——”

4.

逃开的是一时,逃不过一世。

死亡在身后追赶,他再也没力气跑了。

流弹自耳边滑过,天空是青灰色,破败的城墙也是青灰色。

残垣断壁上,有人十指紧扣,低声耳语。

“我这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喜欢的人不知道我喜欢他,想做的事没做成,看不见国家强大的那一天了。”

“我也是。”

“遗憾吗?”

“算不上吧。”

“我没力气了,真的。”

“那就歇一会儿吧。”

“我随身带了很多子弹,但是都打没了,……刚刚捡到的那把枪也打没了。”

“那就不打了。”

“我还想和日本人痛痛快快地正面打一场,就算死了,也死得壮烈,在这等着血流干,太窝囊了吧。”

“不窝囊,易将军。”

“你走吧,在这陪我一起死不划算,我们总得有一个人活着。”

“我也走不了。”

“你……”

“我也快要死了。”

“……那倒挺好,起码都不孤独。”

“是。”

血,沿着两人紧扣的十指缓缓流动。

粘稠而暗红,带着甜腥的味道。

“我还想听你唱游园惊梦……”

“我不想唱了。”

“只给我一个人唱好吗?最后一次了。”

“……”

伶人开口,嗓音却已哑得不成样子。

“原来

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

青灰色天空中有飞机飞过,一颗炮弹从天而降。

一声巨响之后,万籁俱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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